【智积菩萨问文殊师利：仁往龙宫，所化众生，其数几何？文殊师利言：其数无量，不可称计，非口所宣，非心所测，且待须臾，自当证知。】

“智积菩萨问文殊菩萨：‘你跑龙宫去度众生了，度了多少个啊？’文殊菩萨回答说：‘无量，不好计算称说，也不是用心能揣测的，等一会自然会有证明。’”

智积菩萨在寒暄过后，问的话就很锋利了，问度了多少，这话好像是没有毛病，但如果不以傲慢轻视来问，应该换个问法，比如说：你去龙宫度众生，效果怎么样？或者说：所度可如愿？这也算是菩萨和菩萨间的对话了，起码内心里有相互的尊敬和惺惺相惜，知道度众生不容易。所以，直接问度了几个，说出个数字来都是少的，就像富豪和上班族探讨工资，上班族说出的数字就算很大，必定有个具体数字，但富豪说不出数字，这是真富。

这个问话里裹挟了不和谐因素，没有这样问的，不带这样问的，这样问就很明显是瞧不起人了，虽然前面也是毕恭毕敬地称呼文殊菩萨为仁者，但从后面的问话来看，这所谓仁者也只是出于表面上的形式。文殊菩萨不知道吗？回答得可谓滴水不漏：数量啊，没有边、非常多、无量、说不明白的、想不明白的、也不用猜。直接给怼了回去，而且知道智积菩萨不会信，马上封口：“等会马上就有证明”，堵住了智积菩萨再说出什么不上道话的机会。这两句对话可谓高下立判，马上相互什么底细也都差不多探完了。

我们要强调一点，文殊菩萨说“无量”，这个说法对不对？有没有妄语之嫌？如果他讲说小乘法、人天乘法，收益多少人众就是多少数量，这数量就算再庞大肯定是一个短期内较为固定的数字，以菩萨大智大能，知道这个数字并不困难。在龙宫度众生，龙宫的众生数量也应该是较为固定的，怎么就无量了？只有大乘才可能无量！

比如说，文殊菩萨教导某水族众生成就菩萨了，这个新晋菩萨要去度众生，因此文殊菩萨到龙宫去度众生，这个数量就不好计算了，因为有后续不断触发的菩提行在跟随。如果他教导上千个众生成就菩萨，或者落实菩萨行，这一千众就要秉承法义法理去辐射到其他众生。因此，直线可以计算是一千，但衍射出的度众生效果不是一千所能计算的。

从文殊菩萨回答的“无量”来看，只能是他教导众生成就菩提、发菩提心了，只有这样才能成就无量。随后经文给出证明：确实成就很多菩萨。可能为了避免大家听不懂，经文没有描述随来菩萨的数量多寡，就算说出具体数字，也没有问题，因为这些菩萨还在度众生，还在引导众生趣入大乘，还在引导众生发菩提心。因此，文殊菩萨的“无量”没有妄语之忧，很自信。

从这个回答反过来看智积菩萨的问题：他执了相了。他听闻到龙宫讲法，龙宫那都是畜生道、都是动物，能有什么好成绩？也因为这个相的问题，导致后面被龙女菩萨上课。觉得动物就差，不能有成就，就算很努力有点成就，数字也不会很大，所以才问所度几何。这里面裹挟了很多杂质：

一、刚刚提到的执了相，执了一个众生相。

二、有傲慢。

三、不解法华的大意趣，众生皆可成佛的一佛乘。

四、不解众生平等的大根本，一切众生本性无差。

五、对众生有取舍之意，以执念分别众生优劣好坏。

这种情况不可想象，作为一尊古佛的侍者菩萨，满虚空法界绕着听《法华经》，表现出的状态不对路，所以他会敦促多宝佛当回本土，就算千辛万苦开了宝塔，听了几耳朵，他不喜听闻。释迦佛是看在眼里，没放他们回去，智积菩萨才有了转机。多宝如来对释迦佛的心意是瞬间就明白了，所以根本没有理会“回本土”这个茬，不搭这个话，多宝佛不同意，智积菩萨也不能自己回去。

为什么多宝佛的侍者菩萨是这个水平？他们满虚空法界听《法华经》，佛讲的去听，其他人众讲的也会携宝塔去做证明。这里，多宝佛取的是身教，重法故、珍法故、喜法故、护法故、守法故，才满虚空听闻此经，为做证明。但智积菩萨没有看到多宝佛的教诲是什么，他的愿是护持佛和宝塔，而不是因为法，所以他彼时的心态格局还是一个打杂的。

为什么我们称谓他为菩萨？因为他护持佛舍利及宝塔无量无边劫数，还在坚持。这个护法之心是菩萨行，但不是菩提正路，他求的不是对法有多理解、多通达，不是追求法义、修为等等。为此，释迦佛当时就说让他和文殊菩萨论说妙法，而他还有傲慢：我听闻《法华经》那么多遍了，听闻见闻那么多了，和我探讨妙法？！心里面有一种论资排辈的情绪。裹挟了这么多杂质，也可以成为菩萨，这就是法华一佛乘的妙了。因此来说，虽然智积菩萨随多宝佛饶法界听法，但他并没有真正听闻到《法华经》，反而是在这个不起眼的娑婆世界把法华听明白了。

这很不可思议：一尊许久劫数听闻无数遍《法华经》的菩萨却不懂法华。这事我们想一下也不难理解，我们学佛许久，懂得佛法吗？读了某部经文，懂了多少？念了某圣号，懂了多少？但佛教是务实的，没懂就是没懂，言辞里就会表现出没懂来，行作里就会渗透出没懂来，身口意都会释放这不懂、不懂、不懂的信息。